top of page

〈失去摯愛的人〉

在電車上漫長的等待途中枝里香心裡一直有股不好的預感,她很擔心蓉司會出什麼事,畢竟那個孩子從以前就很怕給枝里香添麻煩,因此什麼也不跟她說,也不會主動依賴人。下了電車後又回到這條熟悉的街道上,但枝里香並沒有因此安心多少,她快步往公寓的方向走,沿著公寓老舊的樓梯向上,一直走到303室前。
彷彿要印證枝里香心中的不安一樣,房間的大門微微敞開,昏暗的走道裡完全感覺不到一點人的氣息,這裡像是被人遺棄很久的廢墟一樣,充滿潮濕的霉味與灰塵,枝里香推開通往臥室的房門,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可置信——散落各處的細碎肉片、鮮血一樣赤紅色的液體染滿整張床舖,以及一個巨大的像是用肉做成的繭。
「這是什麼?」枝里香退後了幾步,用手摀住口鼻才能忍受充斥在房內的奇妙氣味。
「小蓉!小蓉你在哪?」明知道房內沒有人但枝里香還是忍不住出聲呼喊,感覺要是不這麼做的話就無法面對眼前這詭異的狀態。
然而回應枝里香的只有寂靜,死亡一般的沉默。

 §

那天晚上枝里香睡得很不安穩,她做了一個夢。
一片漆黑中什麼也看不見,但空氣中卻有股甜蜜的香氣,不像是花香,也不是人造的香水味,枝里香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香味,她只覺得有股懷念的心情慢慢地在心中滋生。漸漸地適應這片黑暗後枝里香發現她在過去和蓉司一同住過的公寓裡,熟悉的格局、熟悉的擺設,枝里香的東西全部都好好地擺在原位,就好像她從未搬出去過。枝里香走出自己的房間,朝著廚房走去,廚房裡有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一頭黑髮,有跟自己相似的臉型,卻比自己高上許多的消瘦身影,那一身駒波學園的制服,全都是如此的懷念。
「早安,姐姐。」蓉司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枝里香,放下了水杯跟她打招呼。
「早安,小蓉……」枝里香熱淚盈眶,懷念的滋味湧上胸口。

〈被遺留下來的人〉

「蓉司!」
睦這一叫對方立刻回過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這也讓睦發現對方並不是蓉司。雖然眼前的人不是蓉司,卻是一位和蓉司有這相似長相的女性。難道蓉司還有姐妹嗎?這個想法一瞬間閃過睦的腦中,對於自己從未知道蓉司還有姐妹的這個事實,以及自己真的完全不了解蓉司這點,睦感到驚訝與混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對眼前的女性說些什麼才好。
「那個……請問你是蓉司的朋友嗎?」從驚訝中回復過來後,女性這麼問了睦。
「啊……呃……那個……是、是的。」被突然問了這種問題睦顯得很慌亂,胡亂的拚命點頭。
「太好了!我是枝里香、芹澤枝里香,蓉司的姐姐。」
「芹澤?不是崎山嗎?」睦聽見對方的姓氏後覺得有些困惑,蓉司的姓氏明明崎山,為何對方會自稱芹澤呢?
「啊……小蓉沒跟你說過嗎?我結婚了所以從夫姓,最近才剛生了寶寶呢!」
「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混亂……蓉司什麼都沒跟我說……」
枝里香似乎很開心的分享著自己的喜事,但這些突如其來的龐大資訊卻讓睦的大腦反應不過來,他靠著牆,再次深深覺得自己真的完全不了解蓉司。

「唉呦!我真是的,因為知道小蓉有朋友太開心了,都忘了好好自我介紹了,那個……請問你是?」
「我叫三田睦。」
「睦君,你現在有空嗎?我們一起到中庭散步好嗎?」枝里香微微笑著,說著想多了解一點蓉司在學校的情況,如此邀約著睦。
這便是睦與枝里香認識的經過。

那天之後睦每天都會到枝里香的病房跟他聊聊天,聊蓉司也聊自己,他們很快就熟悉了彼此,甚至交換了信箱以便出院後能繼續聯絡。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睦的身體狀況也差不多好了,出了院後一直期待著再次回到學校和蓉司見面的日子,但現實卻沒有像睦所想像的美好。


〈期待下誕生的人〉

男人看著我好一陣子後似乎決定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將我抱起來,我並不覺得被這麼對待有任何不妥或不適,便隨男人的意,我閉上了眼想繼續沉浸在剛才那溫暖又香甜的美夢中。

被那個男人、被姬谷帶回去時我什麼都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會在這裡,全都不知道,只有一件是清楚地印在腦海裡——自己不是人類。
只有這個事實不知為何從有意識的那刻起就存在了,明明沒有任何人跟我說過,我甚至連人類這個概念都不是很明白,但我就是知道,自己是不同於人的存在。

 §

知道自由之民的事之後,姬谷曾問過我對於城沼哲雄還有崎山蓉司這兩個人有什麼感想,我當時回答他毫無感覺。雖然我從姬谷那邊知道我是被他們兩位雄性與雌性所生下來的特別存在,套上人類的價值觀來說他們等於我的父母。但不知是生為純成就是會如此,還是這是某種缺陷,總之我對親情、愛情這類的感情非常淡薄。不過意外的是我卻非常喜歡姬谷,或許對於姬谷的感情單純只是感激吧,但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真要說有什麼討厭的,或許是做夢吧。
總是不斷重複,像是要烙印在我的每個細胞上,不斷地不斷地做著相同的夢。
夢中是兩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一個有著烏黑的短髮,一個是淺茶色的短髮,兩個人站在被夕陽染紅的屋頂上緊握著雙手,像是用盡一切生命對彼此訴說著「永遠」。
每當夢醒時我都會流淚,不知為何個夢給我一種貫穿全身的強烈悲傷感,那兩名少年用盡生命訴說的「永遠」對我來說很悲傷。
我從未跟姬谷說過這個夢,而我猜想夢中的少年大概就是城沼哲雄跟崎山蓉司——我素未謀面的父母。

〈あなたは幸せになる〉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早上終於停了,帶著些許濕氣的微風從沒有闔上的窗戶吹了進來,輕輕拂過蓉司的臉。蓉司睜開眼,身旁是再熟悉不過哲雄的睡臉,看著對方安詳熟睡的表情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蓉司輕輕撫摸哲雄茶色的短髮,感受著他的溫度,輕柔的吻上他的眼瞼,叫醒了他。
「早安,哲雄。」
「早。」
哲雄揉了揉眼睛,模模糊糊地向蓉司道聲早安,並且撒嬌似的緊緊抱住對方。雖然哲雄平時能幹到一點也不像他現在該有的年紀,但只有在早上剛睡醒時他才會像個孩子一樣向蓉司撒嬌。這是在他們同居後蓉司才發現的,雖然剛開始蓉司對這樣的反差很不習慣,但現在卻覺得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這樣孩子氣的哲雄其實挺不錯的。
「哲雄,該起床了。」
蓉司再次吻上哲雄的側臉,哲雄這時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床鋪,走向浴室盥洗。蓉司則開始準備起早餐,將兩片厚片吐司塞進烤麵包機裡後,蓉司熟練的將平底鍋預熱,並倒了點油下去準備煎蛋。
「今天要炒蛋還是荷包蛋?」
蓉司例行性的向在浴室裡的哲雄詢問,得到答案荷包蛋後蓉司從冰箱裡拿出了兩顆雞蛋,一顆一顆打進鍋裡。等著蛋白逐漸從透明變成白色的同時哲雄也從浴室裡出來了。
「我來吧。」
「不用,你還有東西要收拾吧。」
哲雄原本打算從蓉司手中接過鍋子,不過卻被蓉司拒絕了。看準時機蓉司將蛋翻面,並且小心不弄破蛋黃,這時烤麵包機剛好發出叮的一聲,蓉司將烤好的吐司放在盤子上,然後將煎的半生熟的荷包蛋疊到吐司上,一切都弄好後蓉司端著土司夾蛋到起居室,哲雄正好換好衣服,在桌前坐了下來。
「你要咖啡嗎?」
「不了,牛奶就好。」
替哲雄倒好牛奶後,蓉司也在桌前坐了下來,看著哲雄吃早餐。蓉司雙手撐著臉,微微笑著,太陽從窗戶照射進來把蓉司的頭髮照得閃閃發亮,哲雄邊吃著早餐邊看著眼前心情似乎很好的蓉司。
「你心情很好?」
「因為今天天氣很好,風吹起來很舒服。」蓉司的笑容也被太陽照得閃閃發亮。
「是嗎?我倒覺得跟昨天的風差不多。」
「哲雄,你今天幾點回來。」
「和平常一樣,買好晚餐八點回來。」
「我會等你回來。」
「嗯。」


〈Another/If〉(暫不公開)

命運什麼的才不存在,至少此生我不想再相信所謂的命中注定,無論未來變得如何所有的一切都要由我自己決定。

 §

這天放學哲雄在蓉司耳邊說了句「我在舊校舍的屋頂等你。」便提著書包離開教室,蓉司為了不要讓哲雄等太久也加緊收拾的動作。沿著被夕陽染紅的走廊前進穿過了中庭,爬上老舊的階梯,蓉司推開屋頂那有些生鏽的鐵門,風一瞬間灌進室內吹亂了蓉司的頭髮。在染上夕陽色的頂樓哲雄就靠著圍欄站在那,等著蓉司。
「抱歉,那你久等了。」
「沒關係。」
蓉司走到哲雄身旁,兩個人之間只有一步路的距離,他們就這樣默默地看著緩緩沉下的夕陽。被渲染成橘與紅的天空、從下方的游泳池飄上來的消毒水味,還有身邊有著哲雄,蓉司覺得現在的一切都似曾相識,就好像自己曾在這個地方和哲雄看著同樣的風景,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懷念。
「開學典禮那天……」
「怎麼了?」
看著這幅景色哲雄突然開口提起開學典禮的事。
「你倒下之後雖然是上屋叫我送你到保健室,但在看到你倒下的瞬間我卻有一種心痛感,不想看見你受到任何傷害。雖然這麼說可能很奇怪,但我覺得我們似乎曾經在一起過,我們在一起過嗎,崎山?」
「我不知道……但我也有相同的感覺。在保健室醒來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有一種不想再次失去的想法。」
他們互相傾訴著,看著彼此,彷彿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曾經」,記憶變的曖昧又模糊不清,不知是屬於誰的記憶清晰地浮現在哲雄與蓉司的腦海中。

 

——永遠在一起。

「這次不會再失去了。」
哲雄看著蓉司,輕輕地牽起對方的手,語氣很溫柔地說著。
「嗯,不會再失去了。」
蓉司附和著,稍微加重了握住哲雄的手的力道。

〈謝謝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全公開)

「哲雄,我們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刷進了車站後,我又問了一次目的地,不過得到的依舊是曖昧不清的答案。
「蓉司,你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在等待車子進站時哲雄如此問著,因為眼睛被遮住所以看不見他問這個問題時是什麼表情。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努力思索著,卻想不出個答案來。
「算了,當我沒問。」
「什麼啊?」
對於哲雄那種無所謂的語氣我有點不高興,既然問了就應該問到底啊,我這麼想著想繼續追問下去時廣播傳出了列車要進站了的公告。因為看不見所以也不知道列車到底甚麼時候進站,只知道進站的那瞬間強大的風壓吹得我差點站不穩,不過還好有哲雄扶住,我才免於跌倒的命運,沒想到看不到會如此的不方便,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如此這麼覺得。
上了車後我又問了好幾次我們要去哪,但依舊沒有得到答案,聽著廣播的車站名越來越陌生,我漸漸感到不安,會不會自己要被帶去什麼深山野外宰了,這樣的想法都跑出來了。
「哲雄,我們到底要去哪?」
「秘密,不過我保證你會喜歡。」
見我越來越不安哲雄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過卻加深了握著我的手的力道,想讓我放心。

bottom of page